来俊辰和某刺客的故事（十四）
来俊辰泡在浴桶里，心下盘算着明日进宫面圣的事。
刺客入宫行刺。
想了半晌处理方法，回忆了一下行刑的那些手段。
许久未碰那些刑具，他只恐手生了。
看着这双手，他忽然笑起来，推事院没了自己才几天，便审不出人了吗?索元礼那个蛮子不是还挺会叫嚣的吗，怎么现在不神气了？
门口守着的某刺客听着里面嗤嗤笑声逐渐发展为放肆地大笑，狐疑着来俊辰是不是被那狱卒一棍打得发了疯。
门外的风呼呼地吹，好冷。
她心想。
“阿嚏!”一个结结实实的喷嚏。
房里面的笑声顿时消失，换来了一句“姑娘若是觉得外面冷，进来就是。”然后响起一阵挪动东西的声音。“着凉了可不好。”
“屏风摆好了，进来吧。”
她欣喜地起身，推门而入。
屋子里满是水气，云雾缭绕的。暖暖地让人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觉才好。夜里的来府很静，静地只能听见来俊辰洗澡时发出的水声。
来俊辰明面上是在来府修整了半日，实际上半刻也未曾歇。
不要问她怎么知道的，因为来俊辰案上的三分之二案宗都是她收集整理的，消息来源算是真实可靠，因为这些都是她那几天亲自在推事院地牢里原原本本记下的口供。
许是太静了。
隔着屏风，来俊辰悠悠开口道“下官记得索元礼并未审出什么。”
“索元礼确实没能审出来，不过嘛……”
“人有所好，以好诱之无不取。
人有所惧，以惧迫之无不纳。”她抬头望向房梁，回忆着地牢里的事情。
“到了时间他总是要去吃饭去睡觉的，况且我也会奉命来看看这些人的生命体征。这么重要的案子，审讯到一半犯人死了可不好。顺便地，我会再尝试一下，
肉体上攻破不了当然要试试从精神上找突破口。”
“说实在的，我可不想做这份差事。”她厌恶地皱眉，手里的匕首在地板上划出一条又一条的印子。
看着来俊辰从屏风后面伸出手来，她拿起那件亵衣扔了出去。稳稳当当正在来俊辰手里。
“怎么不报给圣上？”来俊辰调笑着。
“知道什么叫狗拿耗子，多管闲事吧。”
“我一个刺客乖乖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够了。”
她心里担心圣上会因自己知情不报而怪罪下来。可她瞧着圣上的意思也是要来俊辰出来，怎么看都是。
至于索元礼等人审不出话，也只是刚好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可以名正言顺地放这条疯狗出来。
“莫急，明日只是去进宫谢恩。”来俊辰换好衣裳，从屏风后面转出来。
“这些事情交给来某善后就好，云姑娘不必多费心了。”他的身上是草药的香气，是药香。
浸湿的发丝贴在来俊辰的脸上显得格外动人，也狐狸似的勾人。“白日里那狱卒打的狠了些，劳请姑娘帮来某看看。略略治一治。”
她想了想，拉着来俊辰坐下。轻轻拨开发丝，那地方是淤青了一块，微微渗出血来。
她拍拍来俊辰的肩膀安慰道“只是淤青哦，不碍事。还不到要我动刀子帮你治治的程度，明日我去找些草药拧出汁子来给你敷上就好了。”
“再唱个曲儿吧。”
“看朱成碧思纷纷，憔悴支离为忆君。
不信比来长下泪，开箱验取石榴裙。”
“哪里来的诗?”
“陛下写的，是我一日替陛下理字纸的时候翻到了。大抵是从前写与先皇的。悄悄地自己填了调子”她显得有些激动和兴奋，随后又加了一句“来大人是第一个听的。”
来俊辰听了苦涩地笑，人们都有所爱或被爱。亲情也好爱情友情也罢，这些似乎与自己是没有关系的。
为什么来某人就没有人爱呢？从小就没有，究竟是姓来还是姓蔡都说不清。为什么来某就连感情都只能狠狠地抢过来？府上纵有王娘子这样的温良贤惠，知书达礼的妻子有何用？纵有那美艳的小妾有何用？
谁会爱当朝的这个御史中丞？
谁会爱来俊辰？
“不是说刺客不需要感情吗？”来俊辰问。
“只是对刺杀目标不要有感情啊咳咳咳咳咳咳……咳咳……咳咳咳。”她剧烈地咳嗽起来，然后开始干呕。
来俊辰吓了一跳，忙扶着她。
“没事吧？”
她拼命遏制住呕吐的欲望，拿住旁边的茶壶，也不管放了多久就往嘴里灌。待缓过来，道“我又不是郎中，怎么知道呢。”
这茶真冷啊。
“明日我去医馆看看便是，大抵只是咽喉出了些炎症，没那么娇气的，不碍事。”她起身准备离开，却突然被抓住了手。
“手冷成这样，你那屋里也冷，今晚就睡本官这里，不许走。”
随后松开手看向别处。给自己对这个刺客的关心，像是开脱罪名一般地解释说“姑娘要是在这里生病了，下官可怎么和圣上交代啊。”
她有些抗拒，推事院里是没办法，总不能让她一个姑娘家和其他推事院官员一起睡一间屋子。只好和来俊辰挤一挤，是实在没地方睡觉才挤一张软榻。
更重要的是，她得保证来俊辰的安全，保证在武明空彻底稳下江山之前这条咬人的疯犬不会被仇人杀了。
这张软榻能明目张胆地存在还是因为来俊辰兢兢业业地工作到很晚，方便他工作用的。
可是她在来府好歹也有间客房住。虽说这客房甚至比不上来府里婢女小厮的房间，但师父向来交代她寄人篱下就不要再挑拣了。
客房简陋成那样，是因为来俊辰从来没想过会有人来拜访他吗？
刚刚出狱来办这件案子，说不定那个刺客再来刺杀他呢？
“好吧，我去搬被子过来，咱们各睡各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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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看朱成碧思纷纷，憔悴支离为忆君。
不信比来长下泪，开箱验取石榴裙。”
——武则天《如意娘》
RC老师之前在微博发过的一张人物关系图里面没有来卿。原因非常简单，因为“Nobody loves 来俊辰。”（没记错的话是这是RC老师的原话）
“来俊臣，雍州万年人也。父操，博徒。与乡人蔡本结友，遂通其妻，因樗蒲赢本钱数十万，本无以酬，操遂纳本妻。入操门时，先已有娠，而生俊臣。”——《旧唐书》
来卿姓来当然是因为他出生时的父亲来操姓来。具体的大家看上面这段记载。
“人有所好，以好诱之无不取。人有所惧，以惧迫之无不纳。”——《罗织经》
翻译一下：
人有喜好的东西，用喜好的东西引诱他没有收服不了的，人有惧怕的东西，用惧怕的东西逼迫他，没有不接受的。
至于这里设定来卿家里婢女小厮住的屋子比客房好。
大抵用另一句《罗织经》里面的话可以说是“示上以足，示下以惠，怨自削减。”
对上司要表示心满意足，对下属要施以恩惠，怨恨自然就会减少了。
就算推事院里有官员去来府拜访来卿也应该不到要住下来的地步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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